齊庶的頭發很柔。

皮膚很白。

脖子很細。

身體很燙。

舌頭很軟。

蘇燦低頭就能順著看見褐綠領口兒裏面一直朝下延伸的脊背。

“以後自己用手跟著我的嘴學, 明白麽？”齊庶站起來，找了瓶兒水漱口，然後繼續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剛才被弄皺的領口兒, “給你三十秒, 回去歸隊。”

等他走到攝像區的時候感覺後面的人還沒動，就敲了敲櫃子，提醒他，“第一步, 先穿褲子。”

三大的空氣裏總是能彌漫著多少槍藥的味道，因為隨時隨地都有人在訓練，或者死人, 所以聞著這種在活人死人之間都挺重要的粉末, 他心裏踏實。

嘴裏的膻味還沒下去，出了門兒才覺得脖子上有點兒涼, 就低頭翻看自己的領子，順道還能聞見蘇燦的味道。

剛才撤的有點慢，到底還是濺上點兒。

幹了之後就是一個小白點兒, 齊庶手指在上面頓了一下, 最後還是扔著沒管。

他路上走得慢，看著時間最後一秒不差，等自己腳上站定, 蘇燦的身形也穩穩停在隊伍裏。

沒遲到。

速度可以。

齊庶對著人群環了一圈兒, 看見特招散的三個人都在，剩下的都是他沒見過的生面孔。

而且貌似對面站著的學生對自己的反應也挺大。

這也在啊的意料之中，因為畢竟現在站在他對面的人裏, 連Beta都找不出來，就更談不上Omega。

“Omega？”

“別吧, 這算怎麽回事兒啊，一大群Alpha讓個Omega教訓也太難看了。”

“你別說，長得這麽帶勁，被訓訓怎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上。”

“滾蛋，能站在這兒的你覺得他本事比你小？有空關心這個，還不如看看你左邊兒新來的Alpha，聽說他是踩著人血進來的，背景牛逼的不得了。”

“誰啊？”

“蘇燦唄。”

“報告！”人群裏伸出一只胳膊，聲音叫的很響。

齊庶朝他點頭。

“有人違禁飲酒。”

等到說話的人出了隊列，齊庶才看清，剛才幫忙看店的Alpha。

他另一只手指的就是蘇燦。

“我提出異議，請教管查驗。”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往蘇燦身上看，但是眼裏的情緒暴露的不加掩飾。

是憎惡。

看來蘇燦的人緣不怎麽樣，明明都是第一次見面，無緣無故被招惹。

“蘇燦出列！”齊庶執行作為教官的職責。

在這之前，他們是兩清的。

蘇燦身形還算穩，自己出列站定，“請教管責罰！”

一句辯解沒有。

“負重公裏數五十，”齊庶指了方向，蘇燦直接去旁邊撿了負重器，圍著訓練場直接開始。

齊庶的指令讓周圍的學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蘇燦默認命令選取值，直接選取負重最大，而齊庶的命令距離也是近乎變態。

就連剛才打報告的Alpha都張了嘴沒說話，以前對於類似的懲罰頂多就是負重十公斤快跑五公裏。

現在蘇燦負重二十公斤就得完成五十公裏的距離。

基本上到晚訓結束之前，他都回不了隊。

剛才列隊還嘰喳的幾句，現在都不說話了，剛才出隊報告的人也慢慢往回退。

齊庶只是朝著訓練場那看了一眼，就再也沒給過眼神。

他原本想在負重上放水，所以才選擇最大公裏數。

但是小孩兒明顯誠心不領這個情。

比起蘇燦，齊庶倒是被隊伍裏唯一的女生感點兒興趣，她跟周圍的Alpha做一樣的訓練，在三大沒有男女有別一說，而且從訓練開始到現在，她的眼睛一直定在在訓練場的蘇燦身上。

齊庶觀察過，女生明顯對蘇燦抱有的感情特殊。

人長得白凈，但是做事利索，甚至在某些訓練項目上該有的果斷一點兒不比男生差，可以說更優。

“報告教官！”

才念叨，她就說話了。

因為這邊兒也才剛剛結束高輕度的訓練，所以她說話還帶著點喘，但是口氣卻是堅定的不得了。

“剩下二十公裏我提出代替申請。”

她聲音亮，周圍的人都往這兒看。

包括齊庶，“你憑什麽能替他跑？”

“他因為我喝的酒，就憑這個。”徐倩倩白凈的額頭上沾著被汗打濕的頭發，黑白分明間的颯爽，齊庶彎了彎嘴角，“蘇燦！”

他開了手上的通訊，立馬對面傳來的就是對方劇烈的喘息。

從開始訓練到現在，時間過去兩個小時。

在這期間，蘇燦一直在跑，所以等開了通訊，齊庶找了機會問他，“現在有人提出要替你跑，你的回答呢？”

“我提出拒絕。”蘇燦那邊還在繼續。

“蘇燦，你這樣兒再跑下去肺不要了？！”徐倩倩聲音顫，有幾個字吞得快，聽得出來是真著急，她直接對著通訊器喊，“你現在做這些有用麽？！”

她不知道為什麽蘇燦會喝酒，只是單純不想讓他這樣兒繼續糟蹋自己。

他現在這樣她看了難受。

明明齊庶什麽都不知道。

徐倩倩爭搶了一會兒，齊庶以對方拒絕為由同樣對她的要求搖頭。

等中場休息的時候，齊庶自己開了通訊跟蘇燦聯系，“有個姑娘要對你負責，你說你是不是死心眼兒。”

“報告導師，還剩十五公裏，粗略估計剩餘一個小時三十六分四十秒。”

齊庶聽得出來對方還沒到極限，但是Alpha飲酒之後，基本都會降低身體的耐受程度，這也是為什麽會對無階士官下禁酒令的原因，如果遭遇突擊作戰，最有可能戰死的就是這些臉等級都沒有的人。

這是與其說是規定，倒不如說是一種強制自保的方式。

跟蘇燦說不通，齊庶也就不浪費口舌，關了通訊開始後半場的集合。

但是點名兒的時候少了個人。

徐倩倩沒到。

齊庶開了通訊器找人，接著就看見人就停在訓練場門口，臉上紅撲撲的，湊近了一股酒味。

齊庶走過去伸手，在對方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喊了句，

“傻姑娘。”

徐倩倩歸隊的時候，齊庶就已經知道她想幹嘛了。

她想陪著蘇燦跑。

如果不能代替，那就跟他站在一起。

大概，小姑娘心裏是這麽想的。

齊庶自然成全，而且他打心眼兒裏覺得，小姑娘這個性子跟蘇燦莫名合拍。

半個晚上過去，這件事兒就傳開了。

這次共傳了兩件事。

蘇燦有個叛徒父親。

徐倩倩陪跑了半個晚上。

齊庶訓練結束換衣服的時候，卓開霽發過來調侃，“我以為你去是手下留情的，沒想到你是奔著牽線兒去的。”

“就你長了張嘴，後半夜喝酒麽？”齊庶從換衣間還能看見兩個通訊器閃的紅點兒圍著訓練場一圈一圈的閃，嘴裏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就沒過腦子，然後他在對方剛要出聲兒的時候反悔了，“酒不喝了，我自己待會兒然後回去睡覺。”

“我晚上拿酒去，記得開門。”卓開霽搶著撂了話。

齊庶站在鏡子前頭，把領口兒的那塊白點兒沾水蹭了。

然後靠著換衣間的門口兒抽著煙。

懲罰一旦開始就必須完成，作為做出處罰的導師，也必須在場。

他抽著煙消磨時間，看著現在蘇燦各項的身體數據對比，但腦子裏都是剛才自己對著他幹的那些事兒。

還有一公裏。

齊庶提前到了終點等。

等手裏的煙燒光了，就把兩個人等來了。

但是兩人的身體素質立判高下。

蘇燦撐著徐倩倩，把人扶到座位上，順手給她遞了瓶水，“喝完自己回去。”

齊庶沒說話就在邊兒上看，憐香惜玉這幾個字在蘇燦身上半點兒都沒有。

徐倩倩已經累到說不出話，只能低頭捏著蘇燦給的水，盡量平覆呼吸。

她把胳膊抱得很緊，指甲鉗在剛才蘇燦碰過的地方，輕輕呼了口氣。

換衣間裏就剩了一瓶，多餘的水現在已經過了供應時間，蘇燦說話聲音啞著。

因為大量出汗脫水。

齊庶用通訊器叫了兩個女生，扶著徐倩倩回去。

“蘇燦，”徐倩倩臨走叫了蘇燦一聲。

但是蘇燦沒回頭。

但是伸手扔了塊兒毛巾，聲音悶著，

“謝了。”

齊庶看見徐倩倩眼睛裏亮了星星，這個女孩兒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亮。

因為蘇燦。

“走了，”齊庶伸手抖了抖一身煙味兒，自己先開始嫌棄味兒大，“送你到宿舍，還能走麽？”

“二十公斤負重，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齊庶在蘇燦身上搭了把手，知道現在蘇燦在高強度的訓練之後，現在能動一步都算他男人。

這種耐久度的訓練，正常人都在床上廢上一個星期。

如果齊庶沒猜錯，現在蘇燦的腳已經沒法兒動。

齊庶拽著蘇燦的胳膊，把人往椅子身上靠，“你先坐會兒，我去買瓶水，你這訓練燒嗓子。”

脫水是大事兒，齊庶打算餵了水再走，他估計蘇燦撐不到宿舍，臨走還囑咐，“困你就先睡會兒，我回來叫你。”

畢竟現在蘇燦身體機能已經降了一半兒不止，剛才對著徐倩倩基本上就是在硬撐。

虛張聲勢的小東西。

齊庶知道蘇燦現在身體對水分的渴求性，所以來一回一趟也快。

他進門的時候，蘇燦背對著他坐，呼吸還很均勻。

睡著了。

齊庶從後面伸手，看著對方一頭紮手的短發，輕輕放了手上去。

“齊庶”

“齊庶”

“齊庶”

蘇燦的嘴裏開始不停的叫他的名字，齊庶捏著水瓶放到蘇燦臉前，自己歪了頭過去看，發現他已經睡的一塌糊塗。

現在已經過了零點，夜裏氣溫降的很快，而且蘇燦再不喝水嗓子就得燒個窟窿，齊庶伸了手，點在蘇燦輕輕呼吸的鼻見尖兒上。

“喝水——”

“咚——”

齊庶後背結實地磕在條椅上，他沒留意就被對方撂倒，而且力道充盈，跟剛才的狀態判若兩人。

並且不符合常理。

齊庶被對方用一條胳膊就死死壓在條椅上。

不容反抗。

“沒可能，”蘇燦的耐力再好，但是剛才是負重五十公裏，對體能的消耗不亞於參加一場萬人戰爭。

“齊庶，我渴...”蘇燦彎腰弓身，像是一把緊繃的弦弓。

蘇燦不清醒。

這是齊庶的結論。

“你聽我說，”齊庶嘗試引導蘇燦，他伸手想去碰蘇燦的臉，但是手被對方下一步抓住，

他能看得見蘇燦一側的虎牙，對方完全沒猶豫。

咬上去了。

齊庶當機立斷，判斷蘇燦有下一步危險舉動，他就不等了。

正巧看見蘇燦側身斜掛的匕首，就抽出來蹭著對方的胳膊輕輕一劃。

本以為會叫醒蘇燦，但是鮮血先炸裂了齊庶思緒。

反應來的意外，齊庶大口呼吸，喘氣的聲音大到沒法兒聽。

這味道，

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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